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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8章 身世謎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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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8章 身世謎(二)

6、

我猛地轉過頭, 怒視向梅若笙,“你在胡說什麽啊!這又和許桑衡有什麽關系?!我不喜歡你是因為你待我不夠坦誠,我想找到自己的爹娘, 我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,但是無論我如何調查都沒有結果, 我知道, 是你在暗中差人阻止我!你這樣對我,我憑什麽還要喜歡你!”

“知道真相,對你來說,沒有任何好處。”

“可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!”

我氣得難受, 丟下這句話後,掉頭就走。

坐上馬車後, 我一直捂著心口在喘。

不知是因為梅若笙間接地承認了他的刻意隱瞞,還是因為他今日向我提到了許桑衡。

許桑衡…

雖然距離許桑衡身死,才過了不到兩月, 可如今想來卻恍恍再若隔世,陌生到令人心驚。

許桑衡死後,容望下詔道許桑衡私通北狄,意圖作亂,死有餘辜, 還命人將他的屍骨燒去, 不得入土為安, 但聖上格外開恩,準允親眷將其骨灰領走。

可是, 許章馳沒有來。

顧府更是無人露頭。

沒有人肯承認許桑衡的身份。

他唯一的“親眷”, 便是燕王府裏那個已經死掉了的馬奴。

因此,無人認領的許桑衡骨灰就這般成了棄物, 被人拋去了亂葬崗,連座像樣的墳冢都未有留下。

奇怪的是,自許桑衡死後,我再也沒有夢到過他了。

我從兜裏取出那枚許桑衡用來自戕的梨木簪。

這木簪是我派人從獄卒手裏討回來的,原本是許桑衡贈與我防身所用,沒想到,他最後竟然用這個了結自己的性命。

木簪尖端的血漬已經幹涸凝固,許桑衡自戕時,應是極用力的,以至於尖頭上都呈現出了暗紅色,蓋去了原本的色彩。

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拿回這根木簪,還將木簪一直帶在身上,但我每每心慌意亂時,總會將木簪拿出來,發了癡似的看,直到意識慢慢變得空茫,直到自己的心緒徹底平覆。

我擡手,撫了撫木簪,但一想到手指碰到的地方,都是許桑衡的血,又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,將木簪扔掉。

木簪滾落到車廂地板,一動不動,靜靜躺在那兒,泛著冷決的清光。

我好像明白,為何我不會再夢到許桑衡了。

因為許桑衡的鬼魂,不願意見我。

7、

回府之後,我甚是頭暈無力,百吉就攙我坐下,我揉著眉心問他,“顧府那邊是什麽情況?”

“拒不承認,將此前之事,全…全推給了公子。”

百吉提及許桑衡時,神情不大自然,“但太子殿下好像有意對付顧氏,最近常派人去顧府提人,顧大人也被停官受審了。”

“欲加之罪,不患無辭,連寧安王趙承都倒了,顧家,也是遲早的事情。”

我感到唏噓。

顧家人出賣許桑衡,但到頭來,自己還是難逃厄運,“替我繼續盯著顧府,一旦出事,便盡快稟告給我。”

我答應過舅母,要保護他們和小卓的,雖然,我只是個名不副實的北燕王世子,但也想盡些人事。

8、

我吩咐完百吉,又休憩了一會兒,就跑去廚房找烏朔了。

他最近在學做中原菜。

他生得高大,從小只習慣吃肉喝奶,但我不同,我挑食,腸胃也嬌弱,只吃得慣中原菜式,以後若要跟他一起生活,總得有人會做飯吃的,烏朔自然不舍得讓我做飯,就自己學起了做菜。

起初他笨手笨腳,做出來的菜不是糊成一坨,就是黑得像塊焦炭,好幾次還險些炸毀了廚房,但兩個月下來,他的廚藝終於有所精進,不僅能煮出香軟適宜的米飯,有時也能做兩道像樣的菜了。

我想到我少年時,為了容望,學做栗酥,而現在,烏朔卻為了我,學做中原菜。

喜愛一個人,大抵都是相似的,想要盡自己的努力對那人好。

烏朔正在廚房裏煮著米粥。

我做手勢悄悄屏退了廚房裏的其他仆子,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背後,主動伸出手臂環住他,將腦袋貼在他寬厚的背上。

烏朔認出了是我,停下手中的活計,輕輕按住我環在他腰間的手。

“你在煮什麽,很香。”

“蓮子粥,我記得,你愛吃。這裏能買到夏季存著的幹蓮子,你放心,我不會再將綠豆認成蓮子了。”

“嗯。對了,那只小鳥呢?”

“它翅膀養好了,我就把它送回窩裏了。”

“那你最近還在院子裏搗鼓什麽呢?”

“等到了春天,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我漫不經心地搭腔。

烏朔說罷,就轉過我的身子,看向我的臉,“怎麽了?你好像有心事。”

“沒什麽,還在想自己的身世,梅若笙什麽都不肯告訴我,我自己查,他又總暗中阻止。”

烏朔理解地點頭,“我當初失憶時,雖然和那幫山賊兄弟們待在一起很是開心,但也總會時不時想起自己的身世,想弄清楚自己的爹娘是誰。”

烏朔撫著我的頭發,“別著急,慢慢來。我會陪你一起查下去的。”

“還有容望!容望自從當上太子後,就跟犯了瘋病一樣地對付世家大族,我怕他終有一天也會對付我!”

烏朔沈默幾瞬。

旋而又對我道,“別怕,妙妙寶別怕,有我在呢。我定會想法子保護你的!”

“你有什麽法子!”

我有些失笑,“北狄人現在都不要你了,你只能跟我在一起!若我被抓走了,你也要被他們抓走的,不過若是能同你一道被抓走,我好像也不是那麽害怕了!阿朔,阿朔,你親我罷!”

我見烏朔一直垂著眼,深情看我,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道,“我今日漱過口了,你親我!”

說著,我便閉上眼,將唇送了過去。

預想中的親吻並沒有到來,我睜開眼,竟從烏朔臉上,看到了難以言喻的心疼。

“傻妙妙,你不要勉強自己了。我喜愛你,並不是喜愛你的身體,或是想要同你親近,我只是單純地,喜愛你這個人。”

烏朔沒有親我,而是認真地對我說道,“我知道,你現在還放不下許桑衡,沒有關系,我可以等你,我是心甘情願等你的,所以,你不用過意不去。”

“你…你幹嘛也要提許桑衡!”

我面色大變,用力地甩開烏朔的手,無法自抑地沖他吼道,“為什麽你們都是這樣!一個兩個,都總是在我面前提許桑衡!好像我離開了許桑衡就活不下去了一樣!我知道他已經死了,不用你們總來提醒我!”

“妙妙寶,我不是…”

烏朔還想說些什麽。

我卻頭都不回地拂袖離去,“我不吃了!”

9、

許桑衡已經死了啊。

他的屍骨都被燒掉了。

為什麽梅若笙和烏朔卻都說我還放不下許桑衡?!

我無法理解,回到臥房裏的時候仍舊氣得渾身發顫。

“百吉!百吉!”

我胡亂地喊了兩聲百吉,“把我的藥端給我!”

百吉應聲而入,將藥奉上。

我端下苦藥,捏住鼻子,喝了個幹凈,又重重地將藥碗放下。

“妙公子…”

百吉看向我,欲言又止。

“你要說什麽?”

我斜眼睨向他,不悅地道,“你是不是也要勸我不要再想許桑衡了?”

“不,我只是想問問,您昨夜,是不是又在窗前聽了一夜的驚雷?”

我驟然楞住。

百吉接道,“要不要請個大夫替您瞧瞧?”

“不要!”

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,“君藥先生的藥方很好,我的熱癥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,我近來也不會做噩夢了!我不需要看大夫!”

“還有,我聽雷,只不過是因為最近的氣候很是奇怪,白日裏大雪紛飛,夜裏卻冬雷震震,我,我覺得稀奇,所以才想聽罷了。”

我心虛地反駁。

百吉不再多言,替我收拾好要碗就躬身退了出去。

其實百吉說得沒錯,自許桑衡死後,每至雷雨天,我都會跑到窗邊,摳著自己的手指,自虐似的一遍一遍地聽著雷聲。

如同犯了魔怔。

我想,應是我重活一世,將全部的心思都用來同許桑衡鬥,現在他死了,我就好像忽然被抽空了脊椎,失去了目標,終日渾渾噩噩,一聽到雷聲,就會應激似的想到那晚最後一次見到許桑衡,以及,許桑衡那時看向我的,空洞而絕望的眼神。

又想,許桑衡這般自戕而亡,死得實在太快,雖然他死前受盡了折磨,但還是不夠,遠遠不夠的,他應當多活些日子,聽我告訴他前世他犯下的惡行,最後在莫大的良心譴責中死去,如此我方才能夠解氣。

我正胡思亂想間,就見天色又漸陰沈下來,便知,今夜怕是又要打雷。

我反鎖住臥房的門,坐到窗邊的椅上,抖著手,枯等黑夜的到來。

時間緩緩而過。

因我今日發了好大的脾氣,所以烏朔不敢來打擾我。

百吉中途敲門,問我可要用膳,我亦只字未應,僵硬地扭著腦袋,直直凝視窗外,好像在等著什麽。

終於,待到天完全黑下來,果然開始狂風大作,暴雪夾雜驚雷轟然而至,院中林木隨風劇烈搖動,在夜色中猶如曈曈鬼影,詭譎怪異。

我將自己的手摳得更厲害。

就在這時,一道閃電霹靂劃過,我僵硬地轉過眼,竟在樹下,看見了一道黑影。

我猛地打了個寒顫,手指哆嗦得厲害,我踉踉蹌蹌地起身,扶窗向外望去。

雨霧中,已不見了那黑影。

只就一瞥,便消失無蹤了。

可那黑影…那黑影的身形分明…分明就是許桑衡啊!

是許桑衡!

真的是許桑衡!

我不會看錯的!

我神經質一般地彎起嘴角,可下一刻,瞳仁就倏地放大,直至滑下兩行熱淚。

10、

許桑衡的鬼魂不想見我,所以他這個時候忽然現身,應該…是來向我索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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